专家介绍

 

刘泽寰，教授，博士导师，暨南大学生命与健康工程研究院副院长，餐厨垃圾处理领域专家。

主要从事生物质转化利用方面的基因工程和生化工程研究，针对城市垃圾中最难处理的餐厨垃圾，曾提出并建立了利用创新工程菌种“噬污酵母”将餐厨垃圾转化为酒精和工业油脂的先进技术“联合生物加工工艺”。

 

编者按

 

疫情发生以来，整个社会各行各业统筹部署工作，无分行业地域，各自贡献，共同担当。在这场万众瞩目的疫情阻击战中，除了医护治疗、物资保障、科研生产等核心关注问题外，生态环境问题也随处可见。

在此大背景下，刘泽寰教授以他长期从事的领域视角，就餐厨垃圾与新冠病毒之间的传播途径问题发表了自己专业的看法，其中的重要科普提示也希望读者朋友们一同来了解和防范。

 

餐厨垃圾清运车消毒（图片来源：溧水新闻网）

 

在新冠病毒2019-nCoV的各种疫情报道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些不明原因感染的病例出现，比如有报道称“哈市疑似病例中41人无接触疫区人员经历”等等。这些报道说明，新冠病毒除了大家知道的“人传人”、“接触传播”、“飞沫传播”、“气溶胶传播”之外，还可能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传播途径。

2月2日，哈尔滨市政府新闻发布会（图片来源：哈尔滨日报）

 

众所周知，病毒无法独立生长和复制（即无法独立在体外环境中长期生存），只能在宿主的活细胞内利用宿主的能量和代谢系统进行复制和繁衍。

而病毒宿主，指的就是那些为病毒提供生存环境的生物。这些携带病毒的宿主又会通过多种途径散播病毒。根据病毒的传播路线，通常可以把宿主划分为天然宿主、中间宿主和终宿主。

 

天然宿主，往往指那些天然携带某种病毒，能与病毒互相适应，共同生存的物种；中间宿主，是指天然不携带某种病毒，但是可以被天然宿主携带的病毒所感染，并可以向其他物种传播病毒的宿主。中间宿主常常作为媒介，将病毒“运输”到“终点站”，即终宿主。

 

根据目前的文献报道，可以推测新冠病毒可能的传播途径可能为：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中间宿主只是一个相对概念，它可以包括多个物种。根据最新出版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防护》一书，冠状病毒除了能感染人类以外，还可以感染猪、牛、猫、犬、貂、骆驼、蝙蝠、老鼠、刺猬等多种哺乳动物。

 

以SARS冠状病毒为例，其表面刺突蛋白（Spike，S蛋白）是通过识别人体细胞表面的血管紧张素转移酶（ACE2）受体进入细胞来实现侵染的，而上述这些哺乳动物由于在进化上与人类的亲缘关系较近，都具有与人类相似的细胞表面受体ACE2，所以有可能被SARS病毒表面的S蛋白所识别和攻击，其中已证实能够被感染的包括大鼠、小鼠、豚鼠、田鼠、仓鼠、雪貂、家猫等等。

不幸的是，新冠病毒与SARS病毒类似，也是通过其S蛋白识别攻击人体细胞表面的ACE2受体而达到入侵目的的。

因此，上述这些动物也都有可能成为新冠病毒的中间宿主，甚至大多数带有ACE2基因的哺乳动物都有潜在可能。这提示我们城市动物尤其是难以管理的城市流浪动物（如流浪猫、狗）和城市野生动物（如各种鼠类、貂、刺猬等），都有可能成为新冠病毒的中间宿主从而发生传播病毒的可能。

 

冠状病毒的系统发育分析及其常见宿主（图片来源：SCIENCE CHINA Life Sciences）

 

从环境因素来看，2020年1月1日，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所专家赶赴武汉华南海鲜城，针对病例相关商户和相关街区集中采集环境样本515份，1月12日又再次到华南海鲜城涉及动物贩卖的相关商铺采集环境样本70份，相关样本共计585份全部送至实验室进行检测。

2020年1月1日，在华南海鲜市场采集样本（图片来源：中国经营报）

 

1月26日公布结果显示，两批华南海鲜城的环境样本中，其中33份的PCR结果显示为新型冠状病毒核酸阳性（即样本中有病毒），分别分布在市场上22个摊位和1个垃圾车。

遗憾的是，由于1月1日对华南海鲜市场进行休业和消毒，当时商铺中的活体动物全部都被处理掉了，也就是说直接携带病毒的动物标本没有采集到，从而使中间宿主（携带病毒的活体动物）成了迷。

 

尽管没有找到确切携带新冠病毒的中间宿主，但是这些工作却暴露出另一个关键问题：

即华南海鲜市场环境中的新冠病毒浓度很高，以至于能广泛从海鲜市场环境中采集到阳性样本，甚至连垃圾运输车也不能幸免。

而且需要注意的是，1月1日已经对华南海鲜市场进行全面消毒，并处理掉了所有用于交易的野生动物，然而1月12日仍然能够从环境中检测到病毒，说明病毒在当地气温条件下离体存活时间或许比想象中要长。

 

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环境中的病毒或许有充分的时间和条件通过垃圾（海鲜市场的垃圾属于富含有机物的餐厨垃圾范畴）感染城市野生动物或流浪动物，因为餐厨垃圾本身就是这些动物最主要的食物来源。

 

这就很可能构成一种在城市中特有的新冠病毒传播路线：即新冠病毒是有可能通过餐厨垃圾在城市野生或流浪动物之间或者城市动物和人之间进行传播的。

 

虽然餐厨垃圾中残留病毒的离体存活时间尚未确定，致感染浓度也未确定，但是参考SARS病毒常温下在粪水中离体存活时间可达5-10天来看（03年香港淘大花园的SARS病毒感染事件就是因为粪水污染形成气溶胶传播的），情况不容乐观。

香港淘大花园03年SARS病毒感染示意图（图片来源：明报）

 

因此，综上所述，疫区的餐厨垃圾有可能成为新冠病毒传播的潜在帮凶。提醒我们需要引起重视，防患于未然。在这里有以下几点需要重点考虑，供大家参考：

 

环卫人员在收集运输疫区餐厨垃圾的过程中一定要戴口罩，防止近距离空气飞沫、气溶胶传染。

2

环卫人员在收集运输疫区餐厨垃圾的过程中，尽量穿戴防水的手套、帽子和工作服，既能避免身体直接接触垃圾，也方便对穿戴装备的喷淋或冲洗消毒，同时还要勤洗手、洗脸等。

3

疫区餐厨垃圾收集、运输设备和车辆尽量采用密封装置，防止跑冒滴漏和被城市野生或流浪动物盗食，且每天及时消毒。

4

疫区餐厨垃圾的处理工厂需及时处理垃圾，不要堆积让城市动物有机会盗食，且处理装置等及时做好消毒措施。

5

提醒广大市民疫情期间不要和城市野生或流浪动物近距离亲密接触。

6

不要利用餐厨垃圾作为廉价饲料喂养家畜家禽等。

7

充分鼓励疫区采用餐厨垃圾制造酒精、沼气或焚烧的处理工艺，酒精本身对病毒具有良好的消杀作用，沼气工艺对餐厨垃圾自带20天隔离效果，焚烧工艺也能够杀灭病毒。不提倡利用餐厨垃圾进行堆肥和昆虫养殖工艺，两者都没有有效的消杀措施，且堆积的垃圾很容易被城市动物盗食。

 

作者：暨南大学 教授、博导

广东利世康低碳科技有限公司 首席技术顾问

刘泽寰

（作者于今日修订。为便于读者观看，部分图片由编者配置，图片来源于网络）